半小時前。

“林警官，我有一個重大案情的重要信息想要向警方舉報。”

林津揚看著眼前笑得十分自信的男人，眉頭不自覺地緊蹙著，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他的食指輕敲了幾下桌面，說：“說說看。”

張澤垂下眼簾，掩住眼裏的神色，嘴角咧得更開了，“我的病是被我愛人傳染的，我們在一起了兩年，他去年出軌和人一夜情被感染了，然後故意隱瞞並在別人的指引下，惡意將病毒傳染給我。”

“等等。”林津揚一下子抓到了重點，“‘別人的指引’？”

“對。”張澤說，“他加入了一個地下組織，這個組織的口號是‘讓愛充滿人間’，他們的宗旨是將自己身上的HIV傳播出去，他們把HIV稱作新型的愛情病。”

林津揚猛地想起前段時間好幾起故意在共享自行車上方安置沾了帶有病毒的細針的惡意事件，到目前為止已經有幾十個人中招了。

甚至還有一些人在隱蔽沒有攝像頭的地方，故意用沾了血的刀具劃傷他人，造成惡意傳染疾病，導致人心惶惶，性質十分惡劣。

林津揚收回思緒，往椅背上一靠，看著張澤不動聲色道：“繼續說。”

“我之所以發現自己被感染，是因為幾個月前有一段時間了我連續發燒感冒，免疫力突然急劇下降，而當時我的愛人突然開始對我躲躲閃閃，我就開始起疑心了……”

張澤頓了頓，接著說：“然後我留心觀察了一段時間，逐漸確定了，但是為了結論不出錯，我還是去了趟疾控中心，最終結果完全不出乎所料。”

林津揚說：“那你為什麽當時去檢查的時候把自己偽裝的那麽嚴實？還用了虛□□？你是不是已經做好了犯罪準備了？”

林津揚一連三個問題十分犀利，全部都直指紅心，張澤臉色不變地笑了笑，坦然道：“對，如果結果和我的猜測沒有出入，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動手殺了他。”

“他是我的第一個作品，也是最失敗的作品。”張澤嘆了口氣，“我真不知道我當年怎麽看上他的，這麽腌臜的內裏怎麽配得上我？”

“是嗎？我倒覺得你們倆絕配。”林津揚嗤笑了一聲，“你要說的重大線索就這個？”

“當然不是。”張澤否認，“我在動手之前，為了確認HIV的感染源是否真的是他，還曾跟蹤過他的行蹤，大約跟了大半個月，居然被我發現了這個地下組織的蹤跡……”

林津揚擡起手打斷了他的故弄玄虛，直截了當道：“說出具體位置和其他重要信息。”

張澤被人打斷哽了一下，隨即又不以為然地笑著說：“京郊路117號源鐵鋼廠，帶頭人外號鷹哥。”

林津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倏地站起身準備，張澤突然開口了：“林警官，這些信息算是重大立功表現了？”

“不知道。”林津揚說，“需要警方驗證信息是否正確，依據你的條件是否到達申請的標準。”

張澤將身體向前傾，老神在在地說：“我記得重大立功表現是需要揭發他人重大犯罪行為和線索，以及必須和自己犯罪的危害性一樣。”

他停了一下，繼續道：“我想我的信息已經符合要求，看來林警官無法將我送上刑場了。”

“……”林津揚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短暫地在原地站了幾秒，隨後一言不發，大步凜然地開門離開了。

張澤盯著他的背影，在其他人怒視的註視下，揚起嘴角自信滿滿地笑了。

林津揚往走廊的窗邊走去，雙手撐在窗框上，深吸了一口氣——

沒錯，張澤說的確實是事實，他所提供的消息已經符合標準，在審判的過程中會酌情減刑，最少也會將死刑減至死緩，而死緩……

林津揚眼神猛地一沈。

死緩只要表現良好就能申請無期，無期過後繼續安分守己只需要二十多年就放能出來，也就是說之前十五條人命就這麽不了了之。

……

“哥，幫我找個律師，把罪名從輕處理的申請打下去。”

“可以。”林津恒也不詢問原因，直接就應了下來。

自家小弟雖然在就業上和家裏有分歧，但是大是大非上從不出錯，隨後他話鋒一轉：“你已經兩個月沒回家了，媽老念叨著你，你最近不忙了記得回家看看爸媽。”

“恩，我知道了。”林津揚應了一聲，“等手頭這個案子結了，我就找個時間回趟家。”

“行，你心裏有數就好，那我先掛了，會議要開始了。” 林津恒說完便把電話掛了。

林津揚已經習慣了自家哥哥雷厲風行的做事態度，毫不在意地將已經湧到喉頭的“拜拜”咽了回去，然後隨手把自動鎖屏的手機放回口袋裏。

他走到辦公室裏將後續工作整理資料的程遠，安排道：“後面的事情你們處理，張澤那棟別墅客廳的電視櫃上放著他和他愛人的合照，從這裏下手調查他愛人的身份。”

“是。”程遠應道。

林津揚拍了拍程遠的肩膀：“那我先走了，我得去一趟醫院，有什麽時候隨時聯系。”

說完便從自己的辦公桌上撈起自家賓利的車鑰匙，朝下屬打了聲招呼，悠悠哉地離開了。

病房門口。

林津揚剛想推門走進去，卻被剛巧過來通知的醫生給攔住了，醫生笑著說：“病人已經沒什麽事，都是表面傷口沒有大問題，休息一會就能出院。”

林津揚點了點頭：“好，麻煩您了。”醫生笑著搖搖頭，緊接著又急忙忙地往另一個病房趕去。

林津揚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推開了門，一進病房就陸子寒已經清醒了，手裏正拿著削了皮的蘋果，“哢擦哢擦”吃得正香。

他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有了著落，隨即啟唇嘲諷了一句：“陸大爺您可真是厲害極了，不畏生死自願和歹徒周旋？警方是不是應該給您送張錦旗，上面寫上‘樂於助人好市民’？”

陸子寒聽到聲音，斜睨了一眼來人，毫不客氣地回擊道：“過獎過獎，就不勞煩警方破費了，錦旗還是免了吧。”

“一點也不破費，這點錢怎麽比的上你這段時間的醫療費？”林津揚一邊回敬道，一邊隨手把門關上走了進來，看到坐在病床邊的阮穎時點頭打了聲招呼。

一旁盡量把自己當做透明人的阮穎小小聲地招呼道：“林副好。”

“……”陸子寒怒了，“老子要你管，你們警方是這麽挖苦功臣的嗎？”

林津揚不搭理他，偏過頭朝阮穎說：“你先回去市局吧，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這裏我來就好。”

“行。”阮穎像是得到了赦免，利索地應了下來，心裏也松了一口氣，立馬腳底抹油似的，頭也不回地溜了。

“……”想要攔人的陸子寒猝不及防，只能看著空蕩蕩的門口默然無言。

林津揚把門關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嘲道：“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像個英雄，招呼都不打就把自己當餌，膽子很大嘛。”

陸子寒聞言翻了個白眼，嘴角掠過一絲嘲笑：“我要跟你們商量了，你們會答應？”

林津揚：“……”他們確實不會答應。

陸子寒見他無話可說，心裏總算痛快了些，嘴上依舊得理不饒人：“你在擔心什麽，是對你們警方的行動力沒有信心？他不可能會直接把我殺了，那就沒有樂趣了。”

林津揚眼角抽了抽，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了下來，說：“你就不怕他惡意給你傳染HIV嗎？”

陸子寒不以為然地聳聳肩，語氣卻篤定：“他不會，不然其他死者身上都會染上HIV病毒。”

林津揚詫異地挑挑眉，對他的結論感到疑惑，問道：“你怎麽確定沒有？”

陸子寒斜睨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罵他“白癡”，沒好氣地用鼻子哼出幾個字：“第一，新聞報道裏沒有提到。”

“第二，我第一次做筆錄的時候，你再給我講大致情況時，你只說了他對同性戀下手，這種重要的信息你都提了，但是HIV這件事你卻沒有說，可以見得屍體上沒有感染病毒。”

林津揚聽完後，語氣有點驚訝地說：“沒想到你還是有點智商的，我之前還以為你去火鍋店換了豬腦呢。”

“……”陸子寒暴怒，“去你媽的，滾！”

作者有話要說：  陸子寒一個去火鍋店換了豬腦和腰子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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